眼前的，除了黑暗，就是浮在虚空中的这片散发着绯色光芒的欠片。
“真可惜，但这是一次不错的开始。”零的少女身着那条熟悉的典雅长裙在我眼前出现。
“你……是”
“忘记了吗？我是魔法使哦，是追寻零的魔法使。”少女没有生气，她的眼角含着淡淡笑意。
“我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觉得自己似乎遭遇了什么很可怕的意外。
“我挚爱的人偶，我最宝贵的人偶。你在第一次的尝试中选择了最卑微的死项。”少女的眼中显出一丝哀伤。
“但是不要紧，因为你还拥有我的礼物，回到零的能力。愿意为我再尝试一次吗？”少女牵起我的手，她的手冰凉柔软。
“愿……意……”我真心实意地说出这两个字。为了这个少女，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。
“谢谢，谢谢你。那么，我就把你送回去吧。记得下次，要尽量避开招致死亡的选择。”少女的嘴唇接轻触我的额头，冰凉、柔软的触感和以前一模一样。
然后，少女温柔地把我推开。
“去吧。”少女微笑着向我道别。然后又是那阵，那阵熟悉的黑暗，把我整个吞噬。
“咳咳……”剧烈的咳嗽把我昏沉的意识逐渐唤醒，模糊的视野就像是有人恶作剧般地将纱布蒙到了我的脸上，低矮天花板上的昏黄灯光让这一切更加朦胧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一阵更加剧烈的干咳，干燥的气管因为这样变得更加疼痛。嗓子十分干渴，干渴到感觉自己可以饮下整整一片大湖。
“五梦……五梦……五梦大……”
尖利到刺穿耳膜、直达大脑最深处的耳鸣里混杂着某个人的声音。
更加费力地睁大眼睛，摇摇晃晃的画面在这阵“全身心的不适”中愈发涣散。
剧烈的头痛依然在折磨着我。
“现在更重要的是，不要让眼前的人担心。”
一句莫名其妙的提示出现在混沌一片的脑海里。
“是啊，不跟眼前的女孩说的话，会给她添麻烦的。”
模糊的视野更加清晰了，我看见一位穿着女仆服的女孩正用她那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我。
“额……”
把捂住额头的手掌放了下来。
“五梦……五梦大人！五梦大人！您怎么了，身体如何？需要我为您准备药品或者呼叫救护吗？”
随着耳鸣的减弱，女孩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明晰清楚。
“啊，啊……抱歉，sapphire，只是惯例的头疼而已。”我抬起头来，用力眨着眼，努力驱赶着剧烈的头痛。
1.老老实实接受有栖川小姐的好意，听从有栖川家的安排。
2.坚持拒绝，不要给那位善良的小姐添麻烦。
两个选项在我的眼前出现。
啊，说起来，我突然头疼的原因就是这个。
那么，只要解决这个该死的“文字冒险抉择”，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消除头痛了吧。
“咳咳……”
忽视难受的干咳，用力回忆这个抉择代表着什么。
记忆…………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是眼前的这位女仆少女sapphire为她的雇主带来消息，那位大小姐希望对作为来岛久我儿子的自己加以照顾。
哈哈，那位大小姐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瞎操心的人啊。
不巧，我却不是个喜欢理所当然接受别人照顾的人。
这个抉择，我还是选择第二项………………
“呜——…………”
有些丢人的痛苦呻吟声不自觉地从我嗓子里传出来。
就在我想要选择这个选项时，我的肩膀处传来一阵撕裂骨肉般的疼痛。同时，一股直接灌进脑髓的凉意席卷了我的整个意识。
“这个选项很糟糕。”
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，莫名其妙的想法被大脑抽取出来。
这还是头一次，我会对“文字冒险抉择”中的哪个选项产生这么强烈的生理性抗拒。
仿佛我的身体已经在意识到达之前就判明了潜藏的危险。
哈哈，野兽一样的直觉吗？
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，不过如果继续让我的肩膀这么疼的话，我还是算了，放弃这个选项也没什么损失。
那么，我就老老实实接受那位大小姐的好意吧。之后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偿还和报答对方就行了。
“sapphire，关于你的提议。我想我还是满怀感激的接受好了。”
随着我做出选择，眼前的奇妙选项逐渐消失，之前剧烈到像是切开脑袋的头痛也像落潮的海浪一样迅速消退。
“这件事还是放到之后再谈吧。五梦大人，您是罹患了什么宿疾吗？请务必保重身体，我这就呼叫救护车。”
Sapphire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似乎是想要拨打救护电话。
我连忙伸出手，按在sapphire的手机上。
“现在已经不要紧了，sapphire。这没什么大不了，我从小就会这样偶尔头痛。哈哈，其实比起现在，小时候还来的更加频繁呢。”
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向sapphire回话。同时两只手紧紧捂在sapphire手机的屏幕上。如果让她就这样把救护车叫来的话，之后的事就更加麻烦了。
“不行！五梦大人的身体要紧，您刚才都已经疼痛到几近昏厥，这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小事。”sapphire那美丽的眼睛里透出认真的光，让我心里充满暖意。
“放心，sapphire。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，母亲每年都会带我去大医院检查身体。是那种专业到让人怀疑医生是不是在我身上做实验的那种。我的脑袋没什么问题，其他的器官也很健康。我想只是我这个人比较敏感吧。”
我努力向sapphire解释我方才的症状。以前每年都会去医院检查身体是真的，不过我比较敏感这句话倒是句假话。
Sapphire听了我的话，慢慢放下了手机。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，语调也一直很平缓。不知道她是真的情感淡漠，或者仅仅是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绪。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。
“如果五梦大人这么说的话……”sapphire将手机收回包里。“我作为佣人也不应该多嘴多舌。不过还请五梦大人务必谨慎对待自己的身体，频繁的头痛可能是什么病症的前兆，做好防范工作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哈哈，谢谢sapphire的关心，不过我真的不要紧。”
我坦率地向sapphire道谢。Sapphire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。
“五梦大人不用客气。那么，需要我为您准备食料或者药品之类的东西吗？”sapphire轻轻颔首，态度和之前一样恭敬。
“不用了，我不是说了嘛。不要把我当做什么高贵的人，平常一些就行了。我的头痛已经完全好了，不用吃什么东西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sapphire好像还想说什么。
如果再跟她客气下去，对话可能就没法进行下去了。看来我必须来推动一下话题的继续了。
“没有什么可是的，sapphire。比起这个，我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。”
“哈……，如果五梦大人这么说的话。”sapphire重新坐直身子。
“正如我之前说的，五梦大人，风璃大小姐希望在尊父过世之后照顾您。刚才，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，您也想要接受大小姐的好意？”
“是啊，毕竟听你说，那位有栖川小姐跟我也是认识的。那么如果执意推辞的话，我这边倒显得失礼了。”我礼貌地回答道。
Sapphire轻轻抚摸着胸口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
“太好了，我一直担心您不愿意接受风璃大小姐的心意。看来我是多操心了。”
“那么有栖川小姐对我的照顾指的是……要给我一笔钱吗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准备字据，在以后的期限里将钱如数奉还。”
Sapphire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“有栖川家对您的照顾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东西。”sapphire平稳地说道，不过我似乎从她的语句里读出一丝不快。
“风璃大小姐希望您能作为有栖川家的人正式住进宅邸去。”sapphire语气十分坚定。
“什么？”我不由得站了起来。
“这有些过头了吧？”
“不，我也认为，这才是最妥当的做法。以五梦大人的身份，不应该住在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。”sapphire说着环视了一眼我居住的公寓。
“啊……啊，确实这里说不上有多舒适。不过我本来也就是个普通人，住在这间公寓里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“我认为，至少五梦大人应该住在与宅邸生活水平相当的地方。毕竟风璃大小姐把您看作兄长，有栖川家不会放任您居住在这种地方。”
“啊，但是……就算像sapphire说的，有栖川小姐把我看作哥哥，不过我与有栖川家实际上也没什么血缘关系。我一个大男人，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住进有栖川家，这不太合适吧。”
sapphire又吐了一口气：“这就不需要五梦大人操心了。既然五梦大人愿意接受小姐的好意，这些繁杂琐碎的小事就交给有栖川家来解决吧。”
“啊，但是……”我还想要反驳。
“请不要再推辞了，五梦大人。从现在开始，就请您改姓，叫作有栖川五梦大人吧。”sapphire打断了我弱气的反驳，用平稳到有些蛮横的语气说道。
“连，连姓氏都要改吗？这不妥吧。”
“这也是尊父的意思。尊父与老爷的约定可不是口头的，其有文书为凭证，文书现在还完好地保存在有栖川的宅邸里。如果您有所怀疑的话，大可以向我们索要凭证。不过，对有栖川抱有这样的怀疑，会让风璃大小姐伤心的。”sapphire扬起头，宝蓝色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我。
“是……是这样？”
我不禁捂住额头。没想到严谨刻板的父亲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，连姓氏都要改变。说实在的这真是让人十分为难。不过如果拒绝有栖川家的提议，我的身体又已经用那种方式告诉我这样不妥。那么真的只有从此改名叫有栖川五梦了吗？啊啊……
“请不要再犹豫了，这也是为了五梦大人好。如果五梦大人正式加入有栖川家的话，不管是生活还是其他方方面面，都不用您再操心了。资金对于有栖川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，五梦大人即使想要过奢侈的生活也完全可以。只要您能诚心接受风璃大小姐的好意，其他的一切我想都不是问题。”
sapphire郑重地向我低下头，那副样子就好像是我在施恩给有栖川家，而不是我要接受他们的照顾一样。
“sapphire，快抬起头来吧。我同意，我同意就是了。既然是父亲定下来的事我就顺着他的意思照办吧。不要再这样低声下气了，没有必要。”
“太好了，真是太好了。我想大小姐一定非常愿意听到这个好消息。那么，就请五梦大人做好准备，明天就搬到宅邸去吧。”
“明，明天？”我又吃了一惊，不管怎么说明天也太急了吧。
“啊……搬家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，还要跟房东联系……”
“这些小事就不用五梦大人操心了，我们会安排妥当的。我粗略观察过，五梦大人也不是一个物质欲浓厚的人，您的行李没有那么多。明天您也没有登校上课的义务，我想明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。”
Sapphire自信地说着，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，我也放弃了反驳的念头。
之后我送走了sapphire，临走前sapphire还郑重地向我道谢，搞得我慌乱不已。对于sapphire这样认真的女孩，我真是一点辙都没有。
胡乱处理了一下剩下的作业，洗浴过后我躺倒在了床铺上。
“有栖川五梦……吗？”
我伸出手，看着被黑暗吞没的那五根手指。
到了明天，自己就要变成另一个人了，仔细想想真是暴风骤雨一样的展开，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。
外面的皎月愈发明亮，银白如丝线一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，打在我的身上。
“真美……啊。”
我看着那柔和如梦中的少女魔法使一样的月光，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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